
高东丽,陕西省榆林市米脂县印斗镇磨石沟村人,1954年出生于革命军人家庭,红色家风的浸润让忠诚与担当的种子早早在她心中生根发芽。1972年,18岁的她怀揣着对军营的向往与对革命的赤诚,穿上军装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,成为空军第6军通信营的一名守机员,自此踏上了用青春践行使命的军旅征程。
1976年7月28日凌晨,唐山的夏夜还浸在闷热的寂静里,空军司令部电话总机房内,22岁的高东丽正凝神守在总机面板前。180个号孔泛着微弱的金属光泽,几十条迂回线路如同蛰伏的脉络,那些刻在她心上的首长姓名、部队代号,是她四年军旅生涯最熟悉的密码。时针指向3时42分,大地突然发出沉闷的咆哮,剧烈的震动瞬间撕裂了夜空,墙体开裂、砖瓦坠落,总机房在摇晃中濒临崩塌。
千钧一发之际,这位骨子里浸润着强大爆发力的“米脂婆姨”没有丝毫退缩。她扑向摇摇欲坠的机台,以超越常人的镇定抓起三副塞子,疾速插进指挥所与作战部门的号孔,清脆的铃声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划破黑暗。她的指尖在熟悉的面板上翻飞,4个部队首长、1个陆军单位、空军机场的线路相继接通,灾情警报在坍塌的倒计时里分秒必达。当她最后一次将插头对准通往北京的号孔时,整栋大楼轰然倒塌,将这个年轻的生命永远定格在机台旁。

次日,战友们在废墟中找到高东丽时,她依然保持着趴坐的姿势,双手紧紧攥着插头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任凭怎样掰动都纹丝不动。那根半截的耳机线、带血的值班本、翻烂的《英雄谱》和褪色的奖状,无声诉说着这个革命军人后代的赤诚。谁能想到,这个在生命最后七分钟创造奇迹的女战士,曾是个身体瘦弱的姑娘;谁能想到,这个机房里的技术骨干,为了练就硬功夫,曾从几米高的电线杆上滑落,两手扎满带沥青的黑木刺,却笑着说“怕摔练不出过硬功夫”。
“革命需要做的工作我都爱,对人民有利的事我就干”,这句朴实的誓言,是高东丽短暂一生的行动指南。新兵训练时,她刻苦钻研技术、苦练基本功,技术提升飞速,成为第一个参加战备值班的新战士;为了适应未来战争需求,她主动突破边界,利用休息时间学习外线排的登杆作业,很快掌握要领,在战备训练考核中斩获优秀成绩。调任唐山某部后,面对复杂的总机系统——180个号孔、几十条迂回线路,还有数百个勤务符号,她仅用五六天就熟练掌握守机勤务,受邀在部队守机班长工作经验交流会上分享心得,被战友们由衷称赞“党叫干啥就干啥,干一行爱一行,干一行专一行”。
瘦弱的身躯里,藏着钢铁般的意志。长途拉练时,她正身患疾病,连队不忍让她随行,她三番五次恳切请求,最终打动领导。拉练归来,她瘦得让留守战友心惊,却不顾劝阻,拖着病弱身子继续坚守战备值班,终因过度劳累昏倒在机房,被查出十二指肠溃疡。住院的一个月里,她没把自己当病人,反而包揽了病房卫生,悉心照顾同室病友:为手术后无法下床的大娘梳头洗脸、端屎端尿,还把家里寄来的治病药物三磷酸腺苷,送给了急需的战友,被医护人员和病友齐声夸赞“好事做了满病房”。
1976年6月,已是当兵第四年的高东丽,接到了探家通知。她满心欢喜地抽空上街,为哥哥准备了结婚礼物,给妹妹挑选了课外读物,深夜提笔给父母写下家书,字里行间满是“再过几天就回家看望你们”的期盼。可就在此时,营里通知要派两名女战士到农场协助喂猪,高东丽当即找到指导员主动请缨:“我是干部子女,在城里长大,缺乏锻炼,应该让我去。”抵达养猪场后,她带领新战士小张辛勤劳作,把猪场打理得井井有条,猪娃个个活蹦乱跳、滚瓜溜圆。而她自己,却晒黑了、累瘦了,身上溅满饲料,鞋上沾满猪粪,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女战士能扛得起技术活,也干得好喂猪的苦差事。
那场7.8级的特大地震,让唐山沦为一片狼藉,却让高东丽的精神永远矗立。她用生命最后的七分钟,硬生生顶住崩塌的威胁,接通了希望的线路,让第一批救援队比预期提前抵达灾区,挽救了无数生命;她牺牲时留下的地磁异常数据,更为中国地震预警系统的研发提供了宝贵参考。1976年9月,部队党委根据她生前的申请和一贯表现,追认她为中国共产党党员,追记一等功;空军党委授予她“雷锋式的女战士”称号,北京市人民政府批准她为革命烈士,并号召广大军民向她学习。
岁月流转,米脂的黄土地没有忘记她,磨石沟村的风还在诉说着她的故事,唐山的土地永远铭记着那个坚守岗位的年轻身影。高东丽用22年的短暂人生,书写了一名解放军战士对党的绝对忠诚、对人民的深沉热爱,她的精神如不灭的星辰,在岁月长河中熠熠生辉,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在平凡岗位上坚守初心、勇担使命,在需要之时挺身而出。